摘要:作業(yè)太多,根源到底是什么?
1月3日,廣州市教育局發(fā)布《廣州市提升學生體質健康水平行動實施方案(2021—2023年)》,當中要求保證小學生每天睡眠10小時,初中學生每天睡眠9小時,高中學生每天睡眠8小時。
方案經過媒體公開報道后,引起廣州學生家長的紛紛討論,特別是小學生家長,反應更是激烈。有網友表示,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
01 小學生睡夠10小時有多難? 首先我們來計算一下,上學期間,廣州的小學生一般早上七點起床,八點到校,如果要滿足每天睡10小時,那就意味著小學生要在晚上九點前上床睡覺。
但是,不少家長都在網上反映——“這太難了”、“幾乎不可能”、“開玩笑”……
▲網友觀點
小學生們能否早睡,最大的絆腳石就是作業(yè)。
家長郝女士向我們講述,她的女兒在越秀區(qū)讀三年級,平日作業(yè)起碼要寫到10點多,每周至少有一到兩天是寫到凌晨一點。
有時候寫得太晚了,郝女士覺得很心疼,勸女兒別寫了,表示會幫孩子向老師說一聲,但是孩子害怕受到老師批評,還是堅持寫完再睡覺。
郝女士剛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女兒有“拖延癥”或者是知識沒掌握到位,但一問班里的其他家長,發(fā)現(xiàn)情況也是類似。
郝女士的先生說:“其實在這個階段,小朋友有些拖延癥,放學后想玩、想看課外書也是很正常。大家換位思考一下,成年人工作時還可以摸摸魚,回家后,也想躺在沙發(fā)上看看電視、劇刷刷手機啦!何況小朋友一早就出門上學,放學后除了吃飯、洗澡就是做作業(yè),哪有休閑放松的時間?更別說閱讀課外書,進行體育鍛煉,發(fā)展興趣愛好了。”
另一名越秀區(qū)家長鄭女士表示,前兩年受到疫情影響,她兒子上網課的學習效果并不好,加上“雙減政策”剛好實施,所以一、二年級的作業(yè)量也不算多,但一到三年級作業(yè)量卻突然劇增。她開玩笑道:“疫情管控放開后,報復性消費沒來,但報復性作業(yè)卻不約而至?!?/p>
天河區(qū)一名家長也在網絡上分享:“我家小孩在天河區(qū)上小學四年級,三科作業(yè)量太大,天天到晚上12點都沒寫完,第二天還要5點半早起來趕作業(yè)。”
▲網友觀點
不過,家在番禺區(qū)的家長潘先生則向我們表示,孩子讀五年級,每晚一般寫兩個半小時作業(yè),一般能在八點半前完成。
我們發(fā)現(xiàn),不同區(qū)、不同學校之間的作業(yè)量差異不小。潘先生猜測,像越秀區(qū)這樣的“教育強區(qū)”里的小學,作業(yè)強度自然會更大。 ? ▲圖源網絡
為了解決頭疼的作業(yè)問題,部分家長選擇放學后把孩子送到托管機構,由托管老師監(jiān)督并輔導孩子完成作業(yè)。
潘先生就是其中一員,他覺得孩子在托管機構學習的效率比較高,老師也比較負責任,例如如果有背書任務,托管老師會陪到孩子背好再離開。
但是,并不是所有托管機構都“靠譜”,機構和教師質量往往參差不齊。鄭女士表示,她不送孩子去托管,除了出于對費用、親子相處時間的考量,更重要的是,孩子曾回家和她說,同班同學在托管時作業(yè)完成得快,是因為托管老師直接講解或指出答案,實際上學生并沒有充分掌握知識。 ? ▲圖源網絡 ? 至于作業(yè)量為什么這么多,郝女士的女兒表示,一周里有一、兩天的語數英課特別多,于是老師不約而同地在這天布置較多的作業(yè)。而郝女士讀五年級的兒子說,主科老師有時聽到體育課、畫畫課就會“兩眼放光”,經常改為上語數英。
另一位不愿具名的家長則指出,盡管政府頒布了“雙減政策”,要求學校減少作業(yè)量,但老師還是會透過家委會要求家長們自行購買教輔,并布置給學生進行練習,而且老師也會對這些練習進行檢查和批改。
02 學生睡眠不足危害有多大? 2022年9月,“南都校探”曾對廣州市中小學生的睡眠時間進行調查,僅有約20%的小學生可睡9小時以上,睡眠時長在8-9小時、7-8小時的小學生較多,分別占約45%、26%。
▲“小學生每天能睡多久?”調查
同時,大部分中小學生對實際睡眠時長并不滿足,僅有約25%的小學生認為目前的睡眠時長已很充足。 ? ▲“小學生每天睡眠的理想時長與實際時長差多久?”
有醫(yī)學專家表示,晚睡會影響孩子身高。睡眠中生長激素分泌明顯增多,高峰時的分泌量超過白天分泌量的5~7倍,而在非睡眠狀態(tài),生長激素分泌較少。
另外,絕大多數受訪小學生(82.01%)和家長認為,睡眠質量差會導致身體抵抗力下降。此外,會導致學習效率低下、注意力分散、情緒波動較大、煩躁易怒、思考能力減退。
“睡眠時間少會導致睡眠質量變差,而且學習效率會比精力充沛時要低?!薄叭绻缟咸貏e困,腦子就根本聽不進課。”有中小學生在接受采訪時表示。
▲圖源網絡 ? 除了對學習生活、身體的負面影響,不少家長更加擔憂孩子的心理健康。
作業(yè)量多、睡眠時間不足,從側面展現(xiàn)出如今小學生的壓力負擔不小。根據《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fā)展報告(2019-2020)》顯示,中國內地青少年的抑郁檢出率為24.6%,其中輕度抑郁為17.2%,重度抑郁為7.4%。
另據調查,中國內地小學生有心理和行為問題的占總數的10%左右,初中生占15%左右,高中生占19%左右。
▲圖源網絡 ? “近幾年,來就診的青少年越來越多。”廣東省心理健康協(xié)會秘書長、廣東省精神衛(wèi)生中心精神科主任醫(yī)師林勇強表示,學業(yè)壓力、家庭因素和人際關系是導致青少年群體精神心理問題凸顯的三大因素。
03 作業(yè)太多錯在學校和教師? 小學生作業(yè)太多,不少家長把矛頭指向布置作業(yè)的老師,但錯真的全在老師身上嗎?
一名小學數學老師向我們透露,年級里同一科目的基本作業(yè)量,一般是年級教學組開會討論的結果,每個班之間或許因為教學進度、老師個人要求等因素,造成些許差異,但作業(yè)總量基本是大差不差的。
老師布置作業(yè),一方面是對學生負責,一方面也是對教學成績負責。例如一、二年級只要掌握簡單的加減法計算題,但三年級以后,小數、分數、復雜四則運算都出現(xiàn)了,有些應用題文字多、條件多、陷阱多,學生要通過作業(yè)來鞏固知識、提高計算能力、熟悉考試題型,熟能生巧,那么在考試的規(guī)定時間內才可能做到辨析、理解和運用。
另一名受訪的小學語文老師也坦言:“我們其實很難做,有的家長覺得布置得多,有的家長覺得布置得不夠。就像現(xiàn)在準備放寒假了,很多家長就在私底下問我,除了學習下發(fā)的寒假作業(yè),該額外買哪些練習冊比較好?!?/p>
有教育界人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校長表示,社會、教育部門對學校的考核,正是以升學率為重要標準,學生的考試成績關乎學校的名聲榮譽,更是關乎學校所得到的上級所撥的資源。
受此影響,學校對教師的考核體系中,學生的考試成績便占了很大比例。 ?
除了要完成教學任務之外,上級部門也不時給學校布置額外任務,例如要求學生在周末假期參加紅色研學打卡、非遺研學打卡等,而這些部門之間又往往缺乏協(xié)調統(tǒng)籌,學校作為下級單位往往只能照單全收,然后再通過老師布置給家長和學生完成。
其中,北歐小國芬蘭的教育就以課時最少、作業(yè)最少而著名。芬蘭的小學生從七歲才開始上小學,因為他們覺得六歲還沒準備好,小孩子坐不住。而為了讓孩子在小學持續(xù)學習下去,孩子得滿足一些條件,比如沒有閱讀能力,或沒有理解能力,則不能升入三年級。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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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蘭小學生一年大約上課670個小時,而與之相比,中國小學生一年上課是1050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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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蘭的小學生在四年級以下基本沒有作業(yè),到了四年級以上會布置少量作業(yè),但在學校就能把作業(yè)完成,就算回家做一般也不超過20分鐘。即便是15歲的中學生,每周做功課的時間合共也不會超過3小時。
而芬蘭學生的作業(yè)題目也非常別致,重視能應用的“素養(yǎng)”,大于記誦“知識”。例如芬蘭某小學六年級的測試題:“化學題:假定你被要求弄清楚牙膏是酸性的還是堿性的。用科學家的思維方式,你會怎么去做呢?”“歷史題:人們?yōu)槭裁匆泼竦椒姨m?請解釋你的想法?!?/p>
▲圖源網絡
雖然芬蘭在高中也設置了全國統(tǒng)一畢業(yè)考試,但學生可以選擇考試科目和難度,一些命題也會緊跟當下的社會熱點。與其他國家的標準化考試不同,芬蘭的考試更趨向多樣化和個性化。
在這種中國家長眼中似乎“躺平”的教育制度下,芬蘭的教育水準卻是世界公認的高。根據經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曾開展“國際學生評估測試(PISA)”,2000年-2006年芬蘭都雄踞榜首,雖然后來被其他國家趕超,但芬蘭所有科目都仍高于平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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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人口僅500多萬北歐小國里(只有廣州四分一),芬蘭歷年諾貝爾獎得主人數也達到了5人。很難相信,在1960年代的時候,該國只有10%的人有中學學歷。
除此之外,芬蘭亦連續(xù)6年被聯(lián)合國評為“全球最幸福的國家”,而在經濟上人均GDP亦排在世界前20名之內。
由此可見,教育水平的高低與作業(yè)數量的多少并無牢不可破的強關聯(lián)。
想要減少學生作業(yè)量、學習負擔,關鍵在于革新目前的標準考試體制。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通過考試選拔人才的國家,但早期的科舉考試有各種科目供選擇外,并不僅考文學,也通過考策論等內容,了解考生對現(xiàn)實層面的應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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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明清之后,科舉制度逐漸異化??脊僦辉谒臅褰浿谐鲱},而考試只能以八股文作答,這樣的考試制度培養(yǎng)出來的,大多數只能是迂腐的儒生,而中國亦從此走向衰落,在近代成為列強輪番欺負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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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末民初,中國亦曾嘗試過改革教育制度,但模仿的對象卻是正逐漸走向軍國主義的日本,而日本的學習對象則是統(tǒng)一了德國的普魯士,其本質上是為了強兵,而非塑造具有健全人格的公民。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建政后,亦參考過蘇聯(lián)的教育體制進行調整,但所沿用的框架依然與之前類似。
恢復高考后,盡管中國人重新燃起了對知識的渴望,但四十年過去了,卻在標準化科目考試之中逐漸迷失了方向,學生們只是在做題技巧上不斷內卷,但對于如何培養(yǎng)學習興趣,如何找到實際解決問題的方法,卻一概欠奉,更別說培養(yǎng)健全人格,及至快樂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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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站著名UP主馬督工曾在視頻中評論道:當年德日的教育體制下,他們學生起碼有一半時間是體育運動鍛煉好身體,而如今我們的學生只能帶著厚厚的眼鏡在比拼做題。
▲如今的日本小學生課表,圖源網絡
有分析稱,隨著出生人口的減少,到2035年,全國將有約150萬小學教師、37萬初中教師過剩。我們是否能借此契機,借鑒芬蘭的經驗,推行小班教學,更加關注學生的全方面成長,而非不斷透支學生的身心健康來做題呢?
一位家長對我們說道:“作為小學,校長和老師確實會很關心孩子這六年的成績,因為這是與他們飯碗相關的事情,但作為家長,關心的卻不僅僅是孩子的成績,更重要的是他們未來的成長。人生是長跑,一開始就用短跑的速度來跑,恐怕很難跑完全程。”
各位自己友,
你怎么看如今小學生作業(yè)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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